谁把牛油果搬上了我们的餐桌？

导   语

牛油果之所以成为一种“健康超级食品”，并非因为其真正的营养价值（脂肪过高），而是跟国际牛油果生产销售联盟的大肆公关宣传脱不开关系。而这种为美国人所钟爱的超级食物，却将中南美洲和非洲的许多国家拖入不可逆转的生态环境危机中，甚至威胁到了当地居民的生活乃至生命，被称为新的“血钻”。

十多年前在中国鲜为人知的牛油果，如今也在各种营销策略下，开始走进人们的日常生活，成为国内大都市年轻人的餐桌宠儿。自2017年开始，中国的牛油果进口量大幅增加。本土牛油果种植也跟风而来，云南迅速发展成为国内最大的牛油果产区，普洱孟连县已建成国内最大的牛油果种植基地，当地牛油果种植面积目前7.63万亩，投产面积1.5万亩。【数据来源：https://m.yunnan.cn/system/2023/07/24/032682798.shtml】这将会给当地的环境和居民带来怎样的影响？

本文详细介绍了牛油果种植链的形成及其带来的种种后果，对我们敲响警钟。没有人是一座孤岛，我们不仅仅是消费者，也是制造蝴蝶效应的参与者。

翻译&校对｜芒种 霏霏 银丹 阿菜 于同

责编｜阿菜 于同

后台编辑｜童话

切兰的壁画，讲述了居民的斗争故事。这幅壁画位于“社区之家(Casa Comunal)”内，是整个城市壁画艺术复兴的一部分。城市中的许多街道和公共建筑中都能见到集体和个人的壁画作品。图为马可·乌戈·瓜尔迪安·莱穆斯(Marco Hugo Guardián Lemus)和乔瓦尼·法比安·古铁雷斯(Giovanni Fabian Gutiérrez)的作品。

愤怒的牛油果

到了明年，这个小小的果园就会成为大产业的一部分，因为果园主一定会在债务中窒息。这个果园将会属于银行。只有大产业主才能生存，因为他们还拥有罐头厂······

创造出世上前所未有的水果新品种的人却无法创造一个能让人们都吃到这些水果的体系······

愤怒的葡萄填充着人们的灵魂，变得越来越沉重，等待着收获和酿造。

【编者注：《愤怒的葡萄》片段翻译引自湖南文艺出版社版本，译者王一凡】

约翰·斯坦贝克如是写道。也许这是历史上头一遭，资本主义农业综合企业制造的巨大破坏肉眼可见，美国中西部农民家庭因此背井离乡，并于20世纪30年代来到加利福尼亚[1]。如果约翰·斯坦贝克生活在今天，将葡萄改为牛油果，故事也会殊途同归。这种广受欢迎的热带水果的商业模式是农业综合企业重新崛起的缩影，它造成了森林滥伐和肆意引水，摧毁了其它农业模式，并将整个社区驱逐出其居住土地。

牛油果是仅次于香蕉和菠萝的世界第三大水果商品。生产牛油果所占据的土地越来越多，且仍在向更多国家扩展。这种世界范围的扩张有什么影响？受什么力量推动？这种在全球和地方范围内运作的模式如何保持商品价格居高不下？牛油果在重大体育赛事和各种庆祝活动中大放异彩，目前的繁荣景象是如何形成的？这种不透明的商业机制对社会有什么影响？

故事要从2023年2月12日在堪萨斯城举行的第57届超级碗比赛说起，这是美式足球的顶级年度赛事。比赛开始的一个月前，在2000多公里之外的墨西哥米却肯州，成千上万吨牛油果正在装箱待运。美国进口的牛油果占全球牛油果产量的40%，而超级碗带来了美国牛油果消费的高峰期。墨西哥牛油果生产和出口协会(APEAM)执行董事阿曼多·洛佩斯(Armando López)说：“仅在超级碗期间吃掉的鳄梨酱就能装满3000万个足球头盔”，该协会为超级碗支付了近700万美元的广告费。[2]

牛油果产业的阴暗面在美国媒体的报道中向来被讳莫如深，然而在今年的赛事上却一反常态，不请自来。近日，环境合作委员会(Commission for Environmental Cooperation)投诉墨西哥政府，引据《美国与墨西哥关于建立更紧密经贸关系的协定(USMCA)》，指控墨西哥政府纵容米却肯州的牛油果生产，导致了严重的生态破坏。[3]

墨西哥相当于当今牛油果产业的试验场地。研究这个国家有助于完整地讲述牛油果树的故事——它是如何从进化史上的物种遗孤，到依靠暴力和媒体驱动的消费主义，逐渐演变为今天的时髦商品。

全球产量高涨

近十年来，牛油果一直是热带水果商品中的增长佼佼者[4]。墨西哥作为世界上最大的牛油果出口国，其出口量占世界总产量的40%。根据世界经合组织和粮农组织的预测，这一比例将在2030年达到63%。美国凭一己之力买下了墨西哥牛油果出口份额的80%，与此同时，其它国家的牛油果产量也在不断增加。

2021年，全球牛油果产量达到880万吨，其中有三分之一用于出口，价值74亿美元。预计到2030年，牛油果产量将会达到1200万吨。在过去十年内，世界上最大的十个牛油果生产国的平均种植面积翻了一番（图1）。哥伦比亚、海地、摩洛哥和多米尼加共和国的牛油果种植面积增加了四倍，而津巴布韦则增加了五倍。马拉维和越南的产量也在迅猛增长，目前这两个国家都位列牛油果主要生产国的前20名。

图1：调查国家：墨西哥、哥伦比亚、秘鲁、印度尼西亚、多米尼加共和国、肯尼亚、巴西、海地、越南、智利 | 来源：FAOSTAT [2023年2月19日获取]；制作：Colectivo por la Autonomía/Eduardo Villalpando Ruiz

仅排名前十的牛油果生产国就占有世界总产量的80%。在其中一些国家，如墨西哥、秘鲁、智利和肯尼亚（表1），种植牛油果主要是为了出口。美国和欧洲作为该产品的主要市场，进口量占全球的70%。

墨西哥全年供应其北方的邻国，而运往欧洲的牛油果在夏季时来自秘鲁、南非和肯尼亚，冬季则来自智利、墨西哥、以色列和西班牙[5]。荷兰作为欧盟的主要入境港口，已经跻身世界第三大出口国。

亚洲的其它市场也正在迅速开放。肯尼亚、埃塞俄比亚以及近期加入的坦桑尼亚已经开始向印度和中国出口[6]，而中国从秘鲁、墨西哥和智利进口的数量也在增加。2021年，即便受疫情影响，这部分进口量依旧超过了4.1万吨[7]。此外，美国牛油果公司已经开始选择中国云南省作为采购区，以便削减成本[8]。

表1：海地牛油果不作为海地的正式出口商品，而是与多米尼加共和国的牛油果混合，主要出口到美国。[9]该表为作者根据FAOSTAT和UN Comtrade制作[2023年3月3日获取]

身价百万的“绿色金子”

据估算，2021年全球牛油果市场总价值为140亿美元，到2030年有望达到300亿美元[10]。少数垂直整合集团作为最大的获利者，正在持续打通更多外国市场，设立子公司，并加强对枢纽地区进口商的控制。

以总部位于加利福尼亚州的使命生产集团(Mission Produce)和卡拉沃养殖公司(Calavo Growers)为例。2021年，使命生产集团的销售额相当于全球生产量的3%[11]，其销售额在过去十年中稳步增长，于2022年达到10.45亿美元[12]。美国以一己之力买下该公司80%的销售额，此外还有大客户如欧洲、日本和中国；进口则依靠秘鲁、墨西哥、智利、哥伦比亚、危地马拉、多米尼加共和国、南非、肯尼亚、摩洛哥及以色列等国；该公司同时也在秘鲁、危地马拉和哥伦比亚控制了8600公顷的土地[13]。

2022年，卡拉沃养殖公司的总销售额为11.91亿美元[14]，一半以上的利润来自于对墨西哥、美国、秘鲁和哥伦比亚的牛油果进行包装和分销[15]。美国提供了最为庞大的市场，但自2021年起，公司也逐步加强了从墨西哥向欧洲和亚洲的出口力度[16]。该行业的另一家有关公司，威斯特法利亚水果集团(Westfalia Fruits)，在总部所在国南非拥有1200公顷土地，且正在向其它非洲和拉丁美洲国家扩张。它控制着莫桑比克1400公顷的土地，并接管了阿兹特克沃（Aztecavo，墨西哥）、卡梅特（Camet，秘鲁）和阿格里科姆（Agricom，智利）等大型出口商[17]，主要面向欧洲、美国、南美和亚洲市场[18]。它在避税天堂特拉华州注册成立了部分子公司，又进一步收购了英国和德国的进口商[19]。

这些公司的扩张建立在金融界重量级玩家的投资基础上。使命生产集团和卡拉沃养殖公司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后，吸引了贝莱德(BlackRock)和先锋集团(The Vanguard Group)等公司的投资[20]。我们也目睹了私募股权、捐赠基金和养老基金涉入牛油果贸易，例如，使命生产集团与私募股权公司非洲标准合作伙伴(Criterion Africa Partners)联手，在塞洛克威(Selokwe)公司（南非）启动了涵盖1000多公顷牛油果的生产项目[21]。

2020年，威斯特法利亚水果集团出售了哈佛管理公司的股份[22]，该公司负责运营哈佛大学基金会。安大略省教师退休金计划也参与其中，于2017年收购了澳大利亚第二大牛油果种植商碧玉农庄(Jasper Farms)。负责加拿大公共养老金投资管理的PSP投资公司在夏威夷收购了16500公顷土地，用于生产牛油果等各种作物，这项行动从一开始便颇具争议，后来又因垄断当地的供水而遭到严重指控[23]。

重点在于，这些公司的扩张离不开公共资金的支撑。例如，威斯特法利亚水果集团假借国际发展的旗号侵入非洲和拉丁美洲这一举动，就要归功于南非公有的工业发展公司(IDC)和世界银行集团下的国际金融公司(IFC)为其提供的资金支持[24]。

从物种遗孤到时髦商品

图3：1935年，鲁道夫·哈斯的“专利139”，即哈斯阿华卡特梨（Hass Aguacate；副本）。

这种原产于墨西哥的树因其果实形状被称为“阿华卡托”，在该国的土著语言纳瓦语中，意为睾丸树。这个名字为牛油果树赋予了一种魔力。过去，牛油果通常被种植在圣地（祖先的墓地），人们认为亡故的人会以牛油果树的形式复活。自从约9000-10000年前teocintle（玉米的祖先）和玉米的变种开始与当地生态扎根繁育以来，美洲牛油果（学名Persea americana）的无数变种也逐渐适应中美洲的生态，在特华坎山谷的科斯卡特兰洞穴中发现了当时多个半驯化品种的遗迹[25]。植物学正名“鳄梨(avocado)”的英文可能源于对“aguacate”一词的不当发音，最终取代了其词源上的祖先。其名称的进化与1932年鲁道夫·哈斯意外研发出杂交种哈斯阿华卡特梨的过程有异曲同工之妙。哈斯阿华卡特梨有耐冷、耐碰撞、耐运输和耐储存的特质，现已成为市面上最为畅销的牛油果品种[26]。

哈斯阿华卡特梨在早期作为一款商业化杂交品种并未享有良好的声誉。它粗糙的表皮为它赢得了“鳄鱼梨(alligator pear)”的绰号，加州种植者协会将其名称改为“鳄梨”，以免发音太过“墨西哥”而造成水果滞销[27]。在古老的阿华卡托和当前这种作物生产造成的猖獗破坏之间，暗藏着一段农业衰落为破坏性农业综合企业，商业化掠夺土地和生命以寻求利润的历史[28]。

竭泽而渔的实验

要全面衡量工业化牛油果模式带给新种植地区的风险，就必须把墨西哥看成某种试验场地。该国已成为世界上最大的牛油果生产国，其中的过程与加利福尼亚州农业综合企业的动态密切相关。20世纪初，牛油果生产正是在加利福尼亚迈出了第一步。美国于1914年颁布了一项针对墨西哥进口产品的禁令，以预防虫害威胁进入美国为理由，对美国牛油果市场加以保护，令其快速发展。

图4：平面设计：Vaca Bonsai-Colectivo Audiovisual愤怒的牛油果（墨西哥是世界上牛油果生产与出口最多的国家。但破坏和掠夺侵蚀了它的整个供应链和价值链）。

这就是卡拉沃种植公司(Calavo Growers，1924年)和亨利鳄梨(Henry Avocado，1925年)的起源。加利福尼亚州开始向欧洲出口并扩大种植面积，直到20世纪80年代中期达到了30000公顷的顶峰；与此同时，智利也打算在该市场中分一杯羹[29]。就在那时，加州牛油果生产商组成的财团成立了西帕克集团(West Pak)和使命生产集团，后者很快开始作为智利牛油果的进口商开展业务。1997年，美国牛油果采购量的60%来自智利，但随着北美自由贸易协定(NAFTA)的签署，该业务也随之瓦解[30]。随后，在墨西哥牛油果生产和出口协会(APEAM)还有一众美国公司的游说下，针对墨西哥的进口禁令解除了。随着北美自由贸易协定带来的市场自由化，墨西哥牛油果的出口量在21世纪的前20年里增加了13倍，其商业价值增加了40倍。

加利福尼亚州的公司在墨西哥设立了子公司，开始直接向种植者采购，还在米却肯州建造了自己的包装厂[31]。一项研究发现，至2005年，使命生产集团、卡拉沃种植公司、西帕克、德尔蒙特(Del Monte)、新鲜速递(Fresh Directions)和金吉达(Chiquita)几家公司已经垄断了美国从墨西哥进口牛油果的80%[32]。

目前，米却肯州垄断了墨西哥75%的牛油果产量，排名其后的哈利斯科州占有10%的产量，接着是占有5%的墨西哥州[33]。2019年，以出口为导向的农业在行业中备受瞩目，甚至公共政策也是围绕其需求制定的。这个行业能够变得如此有利可图，是因为牛油果农业综合企业所部署的市场占领战略，以及这些战略对农民和社区生活方式的影响[34]。墨西哥牛油果的繁荣现在依赖于对整片森林的砍伐。人们烧毁、砍伐森林，以便种植牛油果，同时耗竭了当地乃至整个地区的水源，这类行为造成了巨大的社会成本，却仍然常有发生。

图5：墨西哥米却肯州的森林火灾。制造林火是牛油果种植园掠夺土地的一个重要手段 | 图片来源：Lauro Rodríguez-El Suspicaz

2021年，墨西哥生产了约250万吨牛油果；在此前的十年里，已有近10万公顷的森林被直接或间接砍伐[35]。仅在米却肯州，自2000年到2020年，牛油果种植面积就增加了一倍多，从78530.25公顷增加到169939.45公顷[36]。哪怕重新造林也很难修复毁林造成的伤害：生物多样性所依赖的生态关系需要经历漫长的时间来发展演化；而在清除植被、喷洒农用毒剂和土壤干化之后，生态关系的恢复期又会延长。

在哈利斯科州，过去十年以来，牛油果、龙舌兰和浆果的种植面积增加了两倍，所争夺的土地原本属于农民，或原住民监管的森林，还有养牛场主[37]。哈利斯科州牧场主协会主席阿达尔贝托·贝拉斯科·安蒂翁(Adalberto Velasco Antillón)说：“仅去年一年，就有1万名养牛人（包括奶牛和肉牛）歇业了。”[38]

研究墨西哥牛油果现象的奥尔内拉斯(Ruth Ornelas)博士指出，牛油果的成本效率相对较低，但其业务依旧得到了扩张。“这点在产品的价格上可见一斑。敲诈得来的收益占总收入的1.4%，······或每公斤牛油果占4至6比索”。敲诈指的是掌控交易的团体而非政府去收取的一种“黑税”[39]。在比森特·福克斯(Vicente Fox)及里克·卡尔德隆(Enrique Calderón)时期担任农业部部长的马约尔加(Francisco Mayorga)称：“他们征收（黑税）的对象不仅有农民，还有包装商、伐木工、装载卡车和修路工人。他们会根据缴纳情况来决定谁可以把货物运往曼萨尼约、拉萨罗-卡德纳斯、米却肯和哈利斯科。权力的膨胀，是因为他们垄断了运往世界上最大的买主——美国的货物。”[40]

他们在产业链的每一个环节收取这种费用，进而控制了从种植、仓储、到包装、运输的整个流程，包括制冷和各类分销。他们不仅从各个环节收取费用，还通过实现从仓储到消费者的同步供应来维护高位售价。

图6：米却肯州乌鲁阿潘市附近的牛油果种植园

图片来源：Prometeo Lucero

奥内拉斯博士称：

他们先试图‘以理服人’，如果说服无效，就威逼利诱使人就范。这种犯罪组织如同一支警察部队，扮演着业内玩家的保护者。它兼任监管机构、收税人、海关和即时供应商。可悲的是，这些犯罪集团（Catel，卡特尔集团。编者注：多家公司为控制价格和限制竞争联合组成的同业联盟，在拉丁美洲多指贩毒集团）已经成为一个就业来源，他们会根据需要雇佣‘隼’（兼职间谍的出租车司机或擦鞋匠）、化学家和合同杀手。甚至有经济学家受雇为其出谋划策，协助建立规章制度。

马约尔加补充：“当这些团体与政府机构交织在一起时，种植者、犯罪分子、商贩和投入品供应商之间就会产生共生关系。假如有人试图脱离这个系统，他就会失去如植物检疫证书，从而失去出口的能力。”马约尔加强调，犯罪分子管理着市场，维持某种特定的秩序。他们在国内和国际层面上监督整个流程，“调节商品流通，规避供应过剩的情况，使价格久居高位。”投资和黑税也有利于洗钱。很难去监控谁在投资产品，产品如何生产，以及产品的去向。然而，政府却把牛油果吹捧为是农业食品的成功。

官方数据显示，米却肯州有27712个面积10公顷以下的农场，涉及31万人，还雇用了7万8千名临时工[41]。这些小农场已被卷入牛油果资本主义，对森林和水资源造成压力。更重要的是，暴力镇压的环境令种植者除了服从别无选择。在缺乏公共政策和政府管控的情况下，犯罪组织密切操控着供应链与全球价格，暴力在该产业的管理中自然不可或缺。

但是，这些团体也并非主宰一切，他们自身也被垂直整合，陷入多维度的暴力关系中。牛油果生产能够在全球各地长期扩张，更要归功于在捐赠基金、养老金和私募股权基金的杠杆作用推动下的投资者和大型供应商[42]。

温室技术

牛油果产业对土地的掠夺为温室生产模式的入侵打下基础。在温室技术的支持下，早就被改为临时工性质的劳动力与土地基础被控制得更加彻底。

水和塑料是串联起温室技术的关键线索。为牛油果产业提供了滴灌系统的耐特菲姆(Netafim)和瑞沃乐斯(Rivulis)等以色列公司，也在温室浆果等其它产品种植者中找到了新客户[43]。耐特菲姆被墨西哥大集团奥尔比亚(Orbia)收购，而该集团正是塑料行业的区域性领导者，这恐怕不是巧合。这类技术在宣传上被介绍为是可持续的，可以减少水资源的消耗[44]。然而，考虑到这种技术所需的塑料数量，以及与该模式相关的生态和社会足迹的数字化呈现，其真正效果就值得怀疑了[45]。

一哄而上，多管齐下

墨西哥的例子提醒我们注意与牛油果种植相关的一个要素，那就是用水。在墨西哥种植牛油果，每公顷土地每月要消耗10万升水，此外还破坏了保护水循环的生物多样性森林[46]。我们需要另一项研究专门讨论农业毒素滥用造成的地下水污染。单看米却肯州，牛油果作物每年就要消耗45万升杀虫剂、90万吨杀菌剂和3万吨化肥[47]。

牛油果惊人的耗水量超越了地理差异。据估计，秘鲁、南非、智利、以色列和西班牙为生产出口英国的牛油果，共消耗了2500万立方米水，相当于1万个奥林匹克游泳池[48]。

加利福尼亚州保持了其独揽美国90%牛油果市场份额的记录。但据预测，这么高的市场份额将无法持续到2050年[49]。加州水资源危机严峻，究其原因很大程度上在于牛油果及其它水果的工业化生产，而气候变化又加剧了这一危机[50]。

图6：牛油果种植业需要大量的塑料储水池

图片来源：Prometeo Lucero

拥有智利60%的牛油果出口量的佩托尔卡省，每生产一公斤牛油果要消耗1280升水。1981年，皮诺切特(Pinochet)独裁政权实行水资源私有化，恰逢该国出口行业的崛起，助长了大型种植园的发展。种植园排干了河流，驱逐了农民[51]，这也许是此类货品再也无法在智利自给自足的原因之一。早在两年前，使命生产公司的主管史蒂夫·巴纳德(Steve Barnard)就提出，智利国内消费的牛油果不仅从秘鲁进口，还要从加州进口：“我们现在的进口量已经超过了出口量”[52]。

牛油果种植业正在墨西哥、加利福尼亚和智利枯竭的含水层中榨取最后一滴水，同时逐步向其它地区迁移[53]。加州牛油果公司在秘鲁干旱的奥尔莫斯山谷经营产业，需要供水，秘鲁政府为此于2014年开发了该国最腐败且冲突不断的大型项目之一：一条穿过安第斯山脉，全长20公里的隧道，将从万卡班巴河引来的水运往奥尔莫斯。该项目对外包装为一次良机，“在秘鲁既能获得农田，也能获得供水权”[54]。

哥伦比亚是牛油果产业扩张的下一站。这种作物遍布安蒂奥基亚省和咖啡种植区，甚至有大型矿业利益集团与农业综合企业联手[55]。2020年，哥伦比亚威斯特法利亚水果集团经理佩德罗·阿吉拉尔(Pedro Aguilar)说：“秘鲁注定要用柑橘类水果取代大部分牛油果土地，因为柑橘类水果的耗水量较小，”尽管“水越来越具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投资吸引力，而水在哥伦比亚是免费的。”[56]

星星之火

在墨西哥米却肯州切兰市的普雷佩查社区发生的传奇故事，既验证了这条产业的破坏性，也见证了民众的抵抗性。2012年，该社区主持了常设人民法庭的预审听证会，谴责了土地掠夺、森林砍伐、田地非农化、农业毒素喷洒、水源枯竭、火灾以及针对民众的广泛暴力行为。法庭判决将这些灾难直接归咎于木材盗窃、牛油果产业、温室浆果种植和龙舌兰生产。

图7：墨西哥米却肯州的圣弗朗西斯科·切兰（San Francisco Cherán）与附着在牛油果生产链上的伐木者和毒品贩子长期斗争，期间涌现的许多“烽火”或“篝火”既是岗哨，也是社区复兴的标志 | 图片来源：Consuelo Pagaza

一年前，人们决定采取行动。他们受够了不公正的待遇和犯罪团伙的准军事部队所实施的暴力。在妇女的带领下，社区担负重任，在整个地区建立了以“篝火”（借烹饪为遮掩）为标志的检查站。任何质疑其集体权威的机构或团体会立刻收到正面回应。新成立的社区警察部队向集体大会负责，而集体大会又向所有社区大会负责。几年前，该社区自发与外界隔离开来，同时致力于恢复森林，建立属于自己的横向形式的政府，尊重妇女、男人、儿童和老人。

接下来，社区又进一步，选择了市政和社区自治。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但它最终获得了国家选举机构的批准，在习惯法和政党制度之外开展选举。这个例子流传到安加胡安等其它社区，也鼓励了他们想方设法解决农业综合企业、腐败和有组织犯罪问题[57]。

显然，这场本土民间力量争取自决权的斗争才刚刚打响。毕竟，犯罪集团（卡特尔）正在努力征服整个地区。与此同时，为了捍卫权利，人民纷纷效仿榜样，宣布独立自治。

不可续的发展模式

为了保持高价，必须破坏葡萄藤和果树的根，这是最令人伤心、最令人痛苦的。一车车的橙子被倒在地上。人们赶了好多英里的路，想要拿走一些水果，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们要是开着车，跑来就能捡到橙子，那还会花两毛钱买一打吗？于是，有人拿着橡皮管，把煤油浇到橙子上。他们为这种罪行感到气愤，也气那些想拿走水果的人。一百万人正饿着肚子，正需要这些水果——可他们却要往那堆积如山的金黄水果上浇煤油。

编者注：《愤怒的葡萄》片段翻译引自湖南文艺出版社版本，译者王一凡）[58]

在进口国，牛油果的人均消费量持续增长，主要得益于大力宣传其营养价值的营销策略。仅在美国，消费量在20年间就增加了两倍[59]。虽然牛油果被称为超级食品【编者注：superfood，意为极具营养的健康食品】作为卖点，但在地方上，农民并未从中获益，这一事实被视而不见。当这种全球趋势继续下去时，人们提出了各种华而不实的解决方案，如创新节水法，或所谓的“森林零砍伐”倡议。

在这种剥削模式下，中小型种植者被迫承担所有风险和环境外部因素的负担。而大公司及其投资者却在很大程度上免受公共健康和环境条件的影响。

正如我们所说，种植者并不能控制整个过程；甚至犯罪组织也没有这种能力。他们都是工业化农业食品体系中的齿轮，协助其进行破坏，以便从巨大红利中分得一杯羹。若要真正了解这个系统的运作，就必须把整个供应链视为整体加以研究。

现实催促我们加紧行动，揭露农业综合企业模式的腐败和破坏性。人民必须组织起来，寻找挣脱困境的良方。

参考文献

[1] John Steinbeck, The Grapes of Wrath Penguin Classics, 1939, 2006.

[2] Guillermina Ayala, “López: “Un Súper Bowl con guacamole,” Milenio, 11 February 2023, https://www.milenio.com/negocios/financial-times/exportaciones-de-toneladas-de-aguacate-para-la-final-de-la-nfl.

[3] The USMCA is the trade agreement between Mexico, the United States, and Canada. See also Isabella González, “Una denuncia lleva a la producción mexicana de aguacate ante la comisión ambiental del T-MEC por ecocidio,” El País, 8 February 2023, https://elpais.com/mexico/2023-02-08/una-denuncia-lleva-a-la-produccion-mexicana-de-aguacate-ante-la-comision-ambiental-del-t-mec-por-ecocidio.html.

[4] In what follows, the sources for production volumes, areas under cultivation, and sales are the FAOSTAT and UN Comtrade databases [viewed 25 January 2023]. The source for 2030 projections is OECD/FAO, OECD-FAO Agricultural Outlook 2021–2030, 2021, https://doi.org/10.1787/19428846-en.

[5] Ruben Sommaruga and Honor May Eldridge, “Avocado Production: Water Footprint and Socio-economic Implications,” EuroChoices 20(2), 13 December 2020, https://doi.org/10.1111/1746-692X.12289.

[6] See George Munene, “Chinese traders plan on increasing Kenyan avocado imports,” Farmbiz Africa, 1 August 2022, https://farmbizafrica.com/market/3792-chinese-traders-plan-on-increasing-kenyan-avocado-imports; Tanzania Invest, “Tanzania sign 15 strategic agreements with China, including avocado exports,” 5 November 2022, https://www.tanzaniainvest.com/economy/trade/strategic-agreements-with-china-samia.

[7] USDA, "China: 2022 Fresh Avocado Report, 14 November 2022, https://www.fas.usda.gov/data/china-2022-fresh-avocado-report.

[8] Global AgInvesting, “US-based Mission Produce is developing its first domestic avocado farm in China,” 8 June 2018, https://www.farmlandgrab.org/post/view/28223-us-based-mission-produce-is-developing-its-first-domestic-avocado-farm-in-china.

[9] Wageningen University & Research, “Improved mango and avocado chain helps small farmers in Haiti,” 2022, https://www.wur.nl/en/project/improved-mango-and-avocado-chain-helps-small-farmers-in-haiti-1.htm.

[10] See Grand View Research, “Avocado market size, share & trends analysis report by form (fresh, processed), by distribution channel (B2B, B2C), by region (North America, Europe, Asia Pacific, Central & South America, MEA), and segment forecasts, 2022–2030,” 2022, https://www.grandviewresearch.com/industry-analysis/fresh-avocado-market-report; Straits Research, “Fresh avocado market,” 2022, https://straitsresearch.com/report/fresh-avocado-market.

[11] Mission Produce, “Mission Produce announces fiscal 2021 fourth quarter financial results,” 22 December 2021, https://investors.missionproduce.com/news-releases/news-release-details/mission-produce-announces-fiscal-2021-fourth-quarter-financial/.

[12] Sources: Capital IQ and United States Securities and Exchange Commission, “Mission Produce: Form 10-K,” 22 December 2022, https://investors.missionproduce.com/financial-information/sec-filings?items_per_page=10&page=.

[13] The company reports that it has had avocado plantations since 2011 on three Peruvian farms covering 3900 ha, in addition to producing blueberries on 400 hectares (including greenhouses) as part of a joint venture called Moruga. See Mission Produce, “Investor relations,” December 2022, https://investors.missionproduce.com/; United States Securities and Exchange Commission, “Mission Produce: Form 10-K,” 22 December 2022, https://investors.missionproduce.com/financial-information/sec-filings?items_per_page=10&page=1, and https://missionproduce.com/peru.

[14] Sources: https://ir.calavo.com/; Calavo Growers, “Calavo Growers, Inc. announces fourth quarter and fiscal 2021 financial results,” 20 December 2021, https://ir.calavo.com/news-releases/news-release-details/calavo-growers-inc-announces-fourth-quarter-and-fiscal-2021

[15] Its main subsidiaries in Mexico are Calavo de México and Avocados de Jalisco; see Calavo Growers, Calavo Growers, Inc. Investor Presentation, 12 December 2022, https://ir.calavo.com/static-files/f4ee2e5a-0221-4b48-9b82-7aad7ca69ea7; United States Securities and Exchange Commission, Calavo Growers, Inc. form 10-K, December 2022, https://ir.calavo.com/static-files/9c13da31-3239-4843-8d91-6cff65c6bbf7.

[16] Among its main US clients are Kroger (15% of 2022 total sales), Trader Joe’s (11%), and Wal-Mart (10%) Source: Capital IQ. See also “Calavo quiere exportar aguacate mexicano a Europa y Asia,” El Financiero, 8 January 2021, https://www.elfinanciero.com.mx/opinion/de-jefes/calavo-quiere-exportar-aguacate-mexicano-a-europa-y-asia/.

[17] See IDC, “Westfalia grows an empire,” 2018, https://www.idc.co.za/westfalia-grows-an-empire/; IFC, Creating Markets in Mozambique, June 2021, https://www.ifc.org/wps/wcm/connect/a7accfa5-f36b-4e24-9999-63cffa96df4d/CPSD-Mozambique-v2.pdf?MOD=AJPERES&CVID=nMNH.3E; https://www.westfaliafruit.com/about-us/our-operations/westfalia-fruto-mocambique/; “Agricom y Westfalia Fruit concretan asociación en Latinoamérica,” Agraria.pe, 9 January 2018, https://agraria.pe/noticias/agricom-y-westfalia-fruit-concretan-asociacion-en-latinoamer-15664.

[18] Marta del Moral Arroyo, “Prevemos crecer este año un 20% en nuestras exportaciones de palta a Asia y Estados Unidos,” Fresh Plaza, 27 May 2022, https://www.freshplaza.es/article/9431020/prevemos-crecer-este-ano-un-20-en-nuestras-exportaciones-de-palta-a-asia-y-estados-unidos/.

[19] See https://opencorporates.com/companies?jurisdiction_code=&q=westfalia+fruit&utf8=%E2%9C%93.

[20] For example, in the case of Calavo Growers, BlackRock controls 16%, Vanguard Group 8%, and five other investment 20%; see Capital IQ, “Nuance Investments increases position in Calavo Growers (CVGW),” Nasdaq, 8 February 2023, https://www.nasdaq.com/articles/nuance-investments-increases-position-in-calavo-growers-cvgw; “Vanguard Group increases position in Calavo Growers (CVGW),” Nasdaq, 9 February 2023, https://www.nasdaq.com/articles/vanguard-group-increases-position-in-calavo-growers-cvgw.

[21] Liam O'Callaghan, “Mission announces South African expansion,” Eurofruit, 8 February 2023, https://www.fruitnet.com/eurofruit/mission-announces-south-african-expansion/248273.article. Criterion Africa Partners invests with funds from the African Development Bank, the European Investment Bank, and the Dutch Entrepreneurial Development Bank (FMO) (Source: Preqin).

[22] Harvard Management Company subsequently spun out its holdings in Westfalia to the private equity fund Solum Partners; see Lynda Kiernan, “HMC investment in Westfalia Fruit International to drive global expansion for avocados,” Global AgInvesting, 17 January 2020, https://www.farmlandgrab.org/post/view/29422-hmc-investment-in-westfalia-fruit-international-to-drive-global-expansion-for-avocados; Michael McDonald, “Harvard spins off natural resources team, to remain partner,” Bloomberg, 8 October 2020, https://www.farmlandgrab.org/post/view/29894-harvard-spins-off-natural-resources-team-to-remain-partner.

[23] See “Ontario Teachers’ acquires Australian avocado grower Jasper Farms,” OTPP, 19 December 2017, https://www.farmlandgrab.org/post/view/27774-ontario-teachers-acquires-australian-avocado-grower-jasper-farms; “Canadian pension fund invests in ex-plantation privatizing Hawaii’s water,” The Breach, 23 February 2022, https://www.farmlandgrab.org/post/view/30782-canadian-pension-fund-invests-in-ex-plantation-privatizing-hawaiis-water.

[24] See https://disclosures.ifc.org/enterprise-search-results-home/42280; https://disclosures.ifc.org/project-detail/SII/40091/westfalia-intl. Westfalia is a subsidiary of the South African logging company Hans Merensky Holdings (HMH), whose main shareholders are the Hans Merensky Foundation (40%), IDC (30%), and CFI (20%) (see https://disclosures.ifc.org/project-detail/SII/42280/westfalia-moz-ii).

[25] Amanda Landon, “Domestication and significance of Persea americana, the avocado, in Mesoamerica,” Nebraska Anthropologist, 47 (2009), https://digitalcommons.unl.edu/cgi/viewcontent.cgi?referer=https://en.wikipedia.org/&httpsredir=1&article=1046&context=nebanthro.

[26] Ibid., 70.

[27] Jeff Miller, Avocado: A Global History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2020), https://press.uchicago.edu/ucp/books/book/distributed/A/bo50552476.html.

[28] Maria Popova, “A ghost of evolution: The curious case of the avocado, which should be extinct but still exists,” The Marginalian, https://www.themarginalian.org/2013/12/04/avocado-ghosts-of-evolution/?mc_cid=ca28345b4d&mc_eid=469e833a4d, citing Connie Barlow, The Ghosts of Evolution: Nonsensical Fruit, Missing Partners, and Other Ecological Anachronisms, https://books.google.com.mx/books/about/The_Ghosts_Of_Evolution.html?id=TnU4DgAAQBAJ&redir_esc=y.

[29] Patricia Lazicki, Daniel Geisseler, and Willliam R. Horwath, “Avocado production in California,” UC Davis, 2016, https://apps1.cdfa.ca.gov/FertilizerResearch/docs/Avocado_Production_CA.pdf.

[30] Flavia Echánove Huacuja, “Abriendo fronteras: el auge exportador del aguacate mexicano a United States,” Anales de Geografía de la Universidad Complutense, 2008, Vol. 28, N° 1, https://revistas.ucm.es/index.php/aguc/article/download/aguc0808110009a/30850.

[31] Calavo Growers, Calavo Growers, Inc. Investor Presentation, 12 December 2022, https://ir.calavo.com/static-files/f4ee2e5a-0221-4b48-9b82-7aad7ca69ea7.

[32] Flavia Echánove Huacuja, op cit., the evolution of these companies in the sector was different. Chiquita withdrew from the avocado industry in 2012, while for Del Monte, this fruit accounts for a steadily declining share of its sales, reaching 8% ($320 million) in 2021 (see https://seekingalpha.com/article/1489692-chiquita-brands-restructuring-for-value; United States Securities and Exchange Commission, Fresh Del Monte Produce Inc. Form 10-K, 2022; Del Monte Quality, A Brighter World Tomorrow, https://freshdelmonte.com/wp-content/uploads/2022/10/FDM_2021_SustainabilityReportFINAL.pdf. )

[33] Source: SIAP (http://infosiap.siap.gob.mx/gobmx/datosAbiertos_a.php) [viewed 27 November 2022].

[34] María Adelina Toribio Morales, César Adrián Ramírez Miranda, and Miriam Aidé Núñez Vera, “Expansión del agronegocio aguacatero sobre los territorios campesinos en Michoacán, México,” Eutopía, Revista de Desarrollo Económico Territorial, no. 16, December 2019, pp. 51–72, https://revistas.flacsoandes.edu.ec/eutopia/article/download/4117/3311?inline=1.

[35] Enrique Espinosa Gasca states: “The Ministry of the Environment, Natural Resources, and Climate Change (Semadet) in Michoacán acknowledged in March 2019 that in the first twenty years of the millennium, Michoacán has lost a million hectares of its forests, some due to clandestine logging and some due to forest fires set for purposes of land conversion”; “Berries, frutos rojos, puntos rojos,” in Colectivo por la Autonomía and GRAIN, eds, Invernaderos: Controvertido modelo de agroexportación (Ceccam, 2021).

[36] Gobierno de México, SIACON (2020), https://www.gob.mx/siap/documentos/siacon-ng-161430; idem, Servicio de Información Agroalimentaria y Pesquera (SIAP), http://infosiap.siap.gob.mx/gobmx/datosAbiertos_a.php.

[37] “Se triplica cosecha de agave, berries y aguacate en Jalisco,” El Informador, 23 December 2021, https://www.informador.mx/Se-triplica-cosecha-de-agave-berries-y-aguacate-en-Jalisco-l202112230001.html.

[38] María Ramírez Blanco, “Agave, berries y aguacate encarece precio de la tierra en Jalisco, roba terreno al maíz y al ganado,” UDG TV, 31 January 2023, https://udgtv.com/noticias/agave-berries-aguacate-encarece-precio-tierra-jalisco-roba-maiz/.

[39] Agustín del Castillo, Territorio Reportaje, part 8, “Negocio, ecocidio y crimen,” Canal 44tv, Universidad de Guadalajara, October 2022, https://youtu.be/WfH3M22rrK8.

[40] Agustín del Castillo, Territorio Reportaje, part 7, “La huella criminal en el fruto más valioso del mundo: la palta, el avocado, el aguacate,” Canal 44tv, Universidad de Guadalajara, September 2022,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GSz8xihdsTI.

[41] Gobierno de México, Secretaría de Agricultura y Desarrollo Rural, “Productores de pequeña escala, los principales exportadores de aguacate a Estados Unidos: Agricultura,” 29 January 2020, https://www.gob.mx/agricultura/prensa/productores-de-pequena-escala-los-principales-exportadores-de-aguacate-a-estados-unidos-agricultura.

[42] Our results and arguments coincide with those found in Alexander Curry, “Violencia y capitalismo aguacatero en Michoacán,” in Jayson Maurice Porter and Alexander Aviña, eds, Land, Markets and Power in Rural Mexico, Noria Research. Curry is skeptical of analyses in which violence can be understood in terms of its results, such as the coercive control of a market square or highway. “Such analyses forget that violence is part of a social process, with its own temporal framework,” he writes. It is therefore necessary to frame the process within a broader field of relations of inequality of all kinds, in which the paradox is that legal and illegal actors intermingle at the local, national, and international levels, but in spheres that rarely intersect. The avocado industry cannot be explained by the cartels but by the tangled web of international capitalism.

[43] See https://www.netafim.com.mx/cultivos/aguacate/ and https://es.rivulis.com/crop/aguacates/.

[44] Jennifer Kite-Powell, "Using Drip Irrigation To Make New Sustainable Growing Regions For Avocados", Forbes, 29 March 2022: https://www.forbes.com/sites/jenniferhicks/2022/03/29/using-drip-irrigation-to-make-new-sustainable-growing-regions-for-avocados/ .

[45] See Pat Mooney, La Insostenible Agricultura 4.0: Digitalización y Poder Corporativo en la Cadena Alimentaria, ETC Group, 2019, https://www.etcgroup.org/sites/www.etcgroup.org/files/files/la_insostenible_agricultura_4.0_web26oct.pdf. See also Colectivo por la Autonomía and GRAIN, eds, Invernaderos: controvertido modelo de agroexportación.

[46] Colectivo por la Autonomía, Evangelina Robles, José Godoy, and Eduardo Villalpando, “Nocividad del metabolismo agroindustrial en el Occidente de México,” in Eduardo Enrique Aguilar, ed., Agroecología y Organización Social: Estudios Críticos sobre Prácticas y Saberes (Monterrey: Universidad de Monterrey, Editorial Ítaca, 2022), https://www.researchgate.net/publication/365173284_Agroecologia_y_organizacion_social_Estudios_criticos_sobre_practicas_y_saberes.

[47] Metapolítica, “La guerra por el aguacate: deforestación y contaminación imparables,” BiodiversidadLA, 24 June 2019, https://www.biodiversidadla.org/Noticias/La-guerra-por-el-Aguacate-deforestacion-y-contaminacion-imparables.

[48] Chloe Sutcliffe and Tim Hess, “The global avocado crisis and resilience in the UK’s fresh fruit and vegetable supply system,” Global Food Security, 19 June 2017, https://www.foodsecurity.ac.uk/blog/global-avocado-crisis-resilience-uks-fresh-fruit-vegetable-supply-system/.

[49] Nathanael Johnson, “Are avocados toast? California farmers bet on what we'll be eating in 2050,” The Guardian, 30 May 2016, https://www.theguardian.com/environment/2018/may/30/avocado-california-climate-change-affecting-crops-2050.

[50] GRAIN, “The well is running dry on irrigated agriculture,” 20 February 2023, https://grain.org/en/article/6958-the-well-is-running-dry-on-irrigated-agriculture.

[51] Danwatch, “Paltas y agua robada,” 2017, http://old.danwatch.dk/wp-content/uploads/2017/05/Paltas-y-agua-robada.pdf.

[52] Fresh Fruit Portal, “Steve Barnard, founder and CEO of Mission Produce: We now import more to Chile than we export,” 23 August 2021, https://www.freshfruitportal.com/news/2021/08/23/steve-barnard-founder-and-ceo-of-mission-produce-we-now-import-more-to-chile-than-we-export/.

[53] Sacrifice zones are “places with high levels of environmental contamination and degradation, where profits have been given priority over people, causing human rights abuses or violations”: Elizabeth Bravo, “Zonas de sacrificio y violación de derechos,” Naturaleza con Derechos, Boletín 26, 1 September 2021, https://www.naturalezaconderechos.org/2021/09/01/boletin-26-zonas-de-sacrificio-y-violacion-de-derechos/.

[54] See Catalina Wallace, “La obra de ingeniería que cambió el desierto peruano,” Visión, March 2022, https://www.visionfruticola.com/2022/03/la-obra-de-ingenieria-que-cambio-el-desierto-peruano/; “Proyecto de irrigación Olmos,” Landmatrix, 2012, https://landmatrix.org/media/uploads/embajadadelperucloficinacomercialimagesstoriesproyectoirrigacionolmos2012pdf.pdf. The costly project was part of the Odebrecht corruption case fought in the context of the “Lava Jato” operation: Jacqueline Fowks, “El ‘caso Odebrecht’ acorrala a cuatro expresidentes peruanos,” El País, 17 April 2019, https://elpais.com/internacional/2019/04/16/america/1555435510_660612.html.

[55] Liga contra el Silencio, “Los aguacates de AngloGold dividen a Cajamarca,” 30 October 2020, https://www.biodiversidadla.org/Documentos/Los-aguacates-de-AngloGold-dividen-a-Cajamarca.

[56] “Colombia: Los aguacates de AngloGold dividen a Cajamarca,” La Cola de Rata,16 October 2020, https://www.farmlandgrab.org/post/view/29921-colombia-los-aguacates-de-anglogold-dividen-a-cajamarca.

[57] See Las luchas de Cherán desde la memoria de los jóvenes (Cherán Ireteri Juramukua, Cherán K'eri, 2021); Daniela Tico Straffon and Edgars Martínez Navarrete, Las raíces del despojo, U-Tópicas, https://www.u-topicas.com/libro/las-raices-del-despojo_15988; Mark Stevenson, “Mexican town protects forest from avocado growers and drug cartels,” Los Angeles Times, https://www.latimes.com/world-nation/story/2022-01-31/mexican-town-protects-forest-from-avocado-growers-cartels; Monica Pellicia, “Indigenous agroforestry dying of thirst amid a sea of avocados in Mexico,” https://news.mongabay.com/2022/06/indigenous-agroforestry-dying-of-thirst-amid-a-sea-of-avocados-in-mexico/

[58] The Grapes of Wrath, op. cit.

[59] USDA, “Imports play dominant role as U.S. demand for avocados climbs,” 2 May 2022, https://www.ers.usda.gov/data-products/chart-gallery/gallery/chart-detail/?chartId=103810 

—END—

文章来源：GRAIN & Colectivo por la Autonomía, 2023年5月4日。

总部设在墨西哥的“自治集体（Colectivo por la Autonomía）”致力于解决领土保护与农民事务等相关问题，与其它墨西哥和拉丁美洲的社会运动组织相协调，并就环境和社会对社区、土著及农村领土的影响提供法律辩护并展开研究。

原标题：The avocados of wra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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